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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7】族长夫人

*817系列第三弹

*8k字一发完的贺文

*有私设

  ………………………………

  在完成最后的筹备工作决定进山接人之前,张海客曾来找过吴邪。张海客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他能选择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抽出时间专程来吴邪这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带他去见一个人。


  “吴邪你听我说话呢么?”张海客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吴邪没回答,他正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纵情于指尖最美江湖。张海客伸手,快如闪电,一把夺过了吴邪的手机,后壳太烫,险些闪了张海客的手指头,“前代夫人要见你。”


  手机被张海客一双长手指夹在中间摇摇欲坠,想起还没来得及存档的游戏,吴邪也终于抬起眼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揉了揉高度集中注意力之后发酸的太阳穴,“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们前代夫人非要见我干嘛?”


  “你们都是族长夫人呀。”张海客话说得是理直又气壮。


  “滚蛋!谁是你族长夫人?”吴邪趁张海客不备,试了几次也没从他的魔爪中拯救回自己的手机,“再说了,她说见,我就见,那我面子往哪儿搁?”


  这些张家人各个都惯会装大尾巴狼,明明牛逼的了不得,在他最难的时候全都销声匿迹,如今到了收官之战的节骨眼了,偏一个个跳出来到他面前刷存在。纵观张家上下,吴邪很难对除了与他通力合作过的张海客和张日山以外的人抱有什么天然好感,包括但不限于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又所为何事就提出要见他的张家前代族长夫人。


  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原来是自惭形秽啊。”张海客却忽然恍然大悟,把手机抛给了吴邪,“有句话老话说得好,丑媳妇终须见公婆。”


  “我都说了不是了!”和张海客这种逻辑自洽的人说理,就是秀才遇上兵。可话分两说,张海客既然揣着明白装糊涂,做全了整套的戏,就有他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吴邪知道张海客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不想为难他,“我就非去不可?”


  张海客点点头,两根细长的手指一捻,就凭空捏出来一根雕刻着麒麟纹饰的黄铜长签,在吴邪眼跟前晃了又晃,“这个你认识吧?”


  吴邪自然是认得的,这是属于张家族长的令签,令行禁止,使命必达。虽说从未见闷油瓶用过这玩意儿,况且这会儿人张爷在小黑屋里种蘑菇肯定也不可能发号施令,但既然这令签出现在这里,就总是与他脱不开关系。只要是和张起灵有关的事,那吴邪就都在意,他蹚上鞋顺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推门就走,留给张海客一个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后脑勺。


  开着车上路,彼此无话,张海客不主动说,吴邪更懒得问,只专心打游戏。最后车子进了巷子里面,七扭八拐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大宅门外,侧方停下落客,“由于张家内部的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张海客伸手按键抬开了车锁,“一会儿会有专人来接你。”


  吴邪诧异,竟不知道张家的前代夫人能有那么大的腕儿足够让张海客也这般忌惮。不过他更惊愕的还在后面,张海客的车刚熄火,就有穿着燕尾服打着红领结戴着白手套的张日山走过来,亲自给吴邪拉开了车门,毕恭毕敬地对吴邪行了一个绅士之礼,应是害怕被张起灵拿着黑金古刀连唇带齿一起削去,张日山这吻还是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某种意义上也是另一个维度的绅士了,“族长夫人安。”


  “闭嘴。”吴邪泛起来一身鸡皮疙瘩,他不自然地挠挠头想要竭力控制一下自己的懵逼脸,“你把那个人字儿给我去了。”


  “那你不就不是人了么?”


  “少废话。”吴邪白了张日山一眼,扣上了帽子,“有种这话你等你们族长回来,当他面儿再说一遍!”


  张日山为吴邪关上车门,两个人又意犹未尽地用小学生水平的言辞,唇枪舌剑地对喷了一会儿。看着这样两个人,张海客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乐出声儿来,吴邪这个人真是极有意思,张海客完全能理解为什么族长会对这个人抱有独特的感情,即便他不懂也不想懂。张海客靠在车窗上目送着吴邪的背影逆光而行,融入到重重庭院,古宅深深,他的形单影只最后成了一幅画,漆黑一片。


  吴邪站在二门口环顾这气派的深宅大院,三进三出,按规矩,前代族长夫人应该歇在第三进院的正房中。


  “族长夫人到!”张日山站在垂花门处对着内院喊出声如洪钟的气势,紧接着从院里四面八方喊来震耳欲聋的山呼朝奉,“恭迎族长夫人。”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吴邪在一旁听得白眼都快翻出频闪模式,张家人真是脑子有病。他现在已经不想纠正这个吊诡的称呼了,张家人都是杠精,好像不把他立成靶子一样当假想敌就过不下去了,恨不得等他们族长出来压倒他大战三百回合才好。


  笑话!


  非要和他对着干才高兴,这种气人的方式真是太成熟了,这群平均年龄一百多的张家人也真的是一点也不幼稚呢!


  “你们张家专人专用,既然已经派来张海客来和我接头,为什么末了,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外家的又跳出来了?”


  “怎么打不着?打得着!”张日山自矜身份,扬起高傲的头颅,故意调整了一下他的贵族领结,“我序山字辈,前代夫人是我的姑祖母……再说,张海客属海,也实在不便现身。”


  “他对你姑奶奶过敏?”


  张日山皱皱眉,“前代张起灵过身之后,前代夫人下了严令,驱逐海字辈出境,非死入葬,不得再踏回故土中原半步。”


  张家井然有序,规矩森严,但也难改大家族本身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张瑞桐自十九岁接任张起灵之位,高威高压地统治了张家大半辈子,却不想失魂症发作功力全失之时,就被谋反的族人行刺,落得个身首异处,人死都死了,却也还免不了被结发妻子夺权,取而代之的结局。


  张家的道理很简单,便是唯有能者居之,这也是为什么闷油瓶会成为末代张起灵的原因。自打闷油瓶以三千年圣婴化身接棒成为新任族长之后,前代夫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颐养天年为名,从东北本部挪到了此处院落,其后几位长老也相继效仿前代夫人的做法,主动或者被动脱离开张家权力中枢的漩涡。能不废一兵一卒的清君侧,这位前代族长夫人大抵是极有本事的,


  张日山告诉吴邪,前代夫人临行之前,闷油瓶曾给了她三枚象征族长意志的令签子,如果前代夫人有需,可代替他发令支配全族力量。头两枚令签已作他用,只剩下最后这枚黄铜麒麟签,前代夫人用来命令张家人请吴邪前来相见。


  “族长夫人,张家皇后。”吴邪把玩着手中的麒麟签,小小一枚黄铜签子做得这般精致,背后却是张家两代统治者之间的博弈与制衡,“佩服佩服。”


  “自从有了你,前代夫人已经是太后了!”张日山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皇后娘娘,走吧。”


  吴邪咋舌,张日山这个狗东西,嘴巴毒得很,“不过话说回来,张海客这是怎么开罪你们老夫人了?连累海字辈都死生不复见,受这么大的惩罚?”


  “不是张海客的错,我们那时候都还是孩子呢。”张日山略显尴尬地一笑,伸出了一个大拇指,“他的母亲身份贵重,曾是前代族长跟前儿的大红人。”看吴邪一副了然的表情,张日山立刻又补上了后半句,“不是你想的那种,我们张家人最重德行,岂会如此秽乱?”


  吴邪内心忍不住吐槽张日山,快拉几把倒吧,你们张家都封建成这副模样了,还给我这扯什么五好家庭的瘪犊子!


  张日山的目光望向院子深处,“张海客的母亲是因前代而死,我姑祖母,她只是感同身受,无颜面对海字辈罢了……”


  “那张海客怎样?他现在不照样还在中国境内四处流窜?”


  “什么叫流窜?”张日山颇为不满地纠正吴邪措辞,“那是因为在族长进青铜门前,给所有四散在外的海字辈发了令签召他们回境,以备与汪家作战之需。你们之间的情义是真,他决定替你守门是真,借此机会引蛇出洞也是真。他是你的朋友,但他更是张家的族长,所以运筹帷幄只为决胜千里之外。”张日山看着吴邪,他的嘴巴动了动,吐出来三个字,“十年了。”


  十年了,这三个字有千斤重。


  这十年,也是张家族人椎心泣血,卧薪尝胆的十年,张家上下所受煎熬并不比吴邪要小。张家人把拯救张家和族长的信念托付在了吴邪的身上,同时也把命系在了吴邪的裤腰带上。对吴邪而言,没有什么不成功便成仁的开脱,他只能有这么一次机会,也必须要赢这一局,哪怕他神形俱灭,万劫不复,也势必要将最终胜利握在掌中,只有成功一种结局。


  面见前代族长夫人,接受来自张家正牌族长夫人的挑战,这是他进山接人之前最后的考验。吴邪深呼了一口长气,抬腿迈进了三重门。


  这一路张家的族长夫人并没有给吴邪安排任何的机关陷阱,也没有任何的磋磨和刁难,她只是的不停地提出问题,然后静静等着吴邪的回答。


  “敢问客从何处来?”


  “从来处来。”



  “借问卿往何处去?”


  “往去处去。”



  “又问君此行所为何事?”


  “……差不多问俩问题得了,又不是哲学论坛,干嘛呢这是?”吴邪腹诽,却还是很配合地提笔蘸着金粉在第三进门的门板上洋洋洒洒写下来他的答案。

  

  吴邪完成最后一个关卡的挑战迈入正房,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她站在墨玉麒麟像前,恭恭敬敬奉上三炷清香,“吴邪,你终于来了。”


  族长夫人款款转过身,她的容貌就和她的声音一样,就像吴邪刚刚脑补的一样,清冷,寡淡,阅尽沧桑却毫无垂老暮年之感。这就是张瑞桐的正妻,张大佛爷张启山的嫡祖母,张家真正的族长夫人,张恨山。


  吴邪摘下帽子,脱下围巾,露出可能永远不会长好的头发和脖子上再也无法愈合的刀疤,累累伤痕是男人的无言的军功章,更是他建立信任的敲门砖。吴邪深呼了一口气,随后敛肃神色向张恨山致以问候,“张女士,午好。”


  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张恨山不同于旁的富贵人家太太,她虽清冷高贵却也势头逼人,通身的气派更是高贵得令人不敢直视。她少时便出落的国色天香,素是张家体系内远近闻名的第一美人。十六岁那年,她在一众山字辈和海字辈的适龄少女中脱颖而出,被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们选中,如愿以偿嫁给了当时的族长大人张瑞桐。这位前代夫人,她做了张家近两百年的主母,为人处世上远比吴邪更资深,在她面前,吴邪久违地感受到了针扎一般的压迫力。他也分不清这样的心态,究竟是弱势的一方对于强者的慌乱与抵触,还是如了张海客所说丑媳妇见公婆的不安与局促。


  “你知道自己选的是一条什么路么?”


  吴邪点点头,他想好了,早在十年前就想好了,这十年只不过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坚定夯实了他最初也是最终的理想。


  “那你知道做张家的族长夫人意味着什么吗?”


  “那个……”吴邪清了清嗓子,“首先,我得是你们张家的族长夫人吧?”


  张恨山根本没有理会吴邪反驳的前提,她站在悬吊半空的风铃旁,手指轻轻一拨,便如同千军万马平地起,风驰电掣唤天雷,霎时间奏出强劲的乐章。


  “他是张起灵,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教育,学得是呼风唤雨,驱雷掣电,行得是说一不二,斩草除根。他对内为张家上下族人负责,对外也要履行守护终极的义务。他要用自己一个人的命运,成就千千万万个人神的信仰。


  他背负着最严峻的任务,同时也享受着最极致的红利。古墓里的有这天底下数之不尽的珍奇异宝,往来更是有赏之不完的美女佳丽,乱花无数都要迷他的双眼,但是他却不能有半步差池走错。


  外人畏惧他,利用他,欺骗他。族人朝拜他,服从他,害怕他。普天之下那么多人,唯独没有人用人的态度来真心待他。他只有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孤独一个人。这一切,从他选择成为张起灵那一刻就被决定了。


  而你,你作为族长夫人,你会在一旁远远地看着无数人在他面前巧言令色,巧舌如簧的谋求算计,投怀送抱包藏的都是祸心,称兄道弟暗含的全是杀机。而你,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不能和这个世界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哪怕是你也不可以。余生漫长岁月,他要做所有他应该做的事,无论他愿意或者不愿意。以前他不愿意做的选择,以后他还是要做,身为张起灵这件事,对他来讲是极为残忍的。而所爱之人是张起灵这件事,对你更也同样的残忍。


  他肩负麒麟,胸怀天下,这世界上所有的使命,一切的天授桩桩件件,都比你更重要。你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缩减一丝一毫和他越来越远的距离,甚至到最后,对他最大的帮助就是离开他。


  你必须眼睁睁看着他走,大方懂事地送他上路,让他心无旁骛去做那些他该做的事情。纵有百般无奈,千般不舍,你也不能阻拦,不能妨碍。


  做张家的族长夫人,就是要成为那个离张家族长最近,同时也是最远的那个人。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张恨山目光转圜,一丝晶莹闪烁,吴邪望见她的眼底如同涌泉一般的泪水。她的泪珠滑下,落在吴邪脚下的瓷砖上,一滴,一滴,最后汇成一条河,吴邪顺着河流的方向一直向前走,尽头是一片荒芜。


  “吴邪,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张恨山的话音回荡在空旷的四野之中,周围一派衰败,叶落花凋,脚下全是动物的死尸。神识里听得铃铛轻轻一响,河口处忽然翻起赤焰巨浪滔天,而吴邪看见张起灵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远处对岸的高山上。


  “已知结局如此,你是否还愿意站在他身旁?”


  不必问,也不消答,行动是最好的证明。即便刀山火海也恍若无物,吴邪毫不犹豫就抬脚迈入奔腾的岩浆中,灼烧的烈焰在炙烤着他的脚掌,霎时之间就烧出通红的血疱。时不时还能看见火海之中涌出浮尸的残肢断臂,在火海中,渡己更是渡心,稍有不慎就会成了再也抵达不了彼岸的孤魂野鬼,可是吴邪的内心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这个信念支撑着他在烈火煎熬中一步一步走得如履平地。


  跋涉过火海,迎接吴邪的又是刀山万丈与天齐。他踩着刀刃向上攀爬,任由锋锐的刀尖刺破他的身体,削掉他的骨肉,鲜血淋漓。吴邪知道他每向终点前进的一步,就距离万劫不复多一分,力气已经消耗殆尽,手脚也早已失去了知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还剩下了多少,只有残留的意识支持着他盲目地爬,向上爬,拼命爬。


  张起灵还在等着他。


  藏海花田里埋葬着白玛,她用自己三日的呼吸和心跳教会了张起灵什么是爱。青铜门后关着张起灵,他用三天的别离的分别点化了吴邪情归何方。


  吴邪已经被刀山磨掉了全部的四肢,身下都是已经凝固的血液。他挪动着躯干向上匍匐前进,哪怕用尽最后的力气。


  张恨山告诉了他结局,无论他离张起灵多近,以后都只会越远。无论他付出多少,都到不了名为张起灵的这座终点站。他的鼻子一酸,眼眶里不受控制地涌出热泪,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到底是不受控制的生理性的泪水,还是深刻入骨的思念。


  他不需要。


  闷油瓶在古墓里取得了族长信物,他得授天命,被推举成为张起灵,处万人之上,守护终极,在长生河畔看尽花开花落,睥睨天下苍生。


  可万人之上,便是无人之境,崇山之巅只有他一个人。闷油瓶这个张起灵当的高处不胜寒,所以吴邪才更要到他的身边去。


  无论这条路多坎坷,吴邪不会允许自己在死之前放弃,即使是死之后也不许,绝对不允许。他的脑海里只知道一件事,只要是闷油瓶在的地方,哪怕路途是刀山火海,终点是无间地狱,他也去得,头皮不带皱一下。


  只是,还想再见一面。


  最后通向山顶的这段路,吴邪行得极为艰难,他仰起头,看着远处霞光满天,纯白色的日头闪了闪,晃得他眯了眯眼,视线模糊之后又清晰,光怪陆离的走马灯似的换过各种场景,吴邪伸手去抓,指尖在空中彷徨地够,可是什么都留不住,恍惚间,手掌里忽然摸到了一个硬物,冰凉的刺痛感从他手心一直传到脑海里。


  “醒过来!”


  “吴邪!”


  耳畔传来的是闷油瓶的声音,吴邪浑身一震,满身大汗地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才发现,他正躺在太师椅上,缭绕的烟雾后面,坐着细品香茗的张恨山。吴邪稳了稳心神,才意识到原来刚刚所见都只是南柯一场梦,只是这个幻觉实在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吴邪再度睁眼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周身感官仍有痛觉残留。掌心冰凉,他摊开握紧的拳头,是一枚铃铛,熟悉又陌生的青铜铃铛。


  “你哭了?”张恨山递过来一块丝帕。她安稳又静默,好像俗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如斯出尘淡然的气质,不像是大家族的主母,更像是修道成仙的方外之人,哪儿还有刚刚在青铜铃铛幻境里看到的好比怨妇的半点歇斯底里,“吴邪,你尝试过为一个人痛到百折千回,独自流泪,从天黑到天明的滋味么?”


  吴邪点点头,雪山中,他见过张起灵的雕像,虽然那时候,他们相隔有千里之遥,但是吴邪却感同身受地体会过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感受,他痛到过呼吸。


  “可我不行,作为族长夫人,不能哭,也不许输。”


  “流泪并不是懦弱,先爱也不是先输。”吴邪直视着张恨山沉静的双眼,这双纤长的美目有着张家人特有的清丽,更有着能蛊惑人心的魔力,他刚刚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她的青铜铃铛拉入无边绝望的幻境。


  不过,此时此刻,吴邪也终于明白了接触张恨山以来的那种强烈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那是一种来自同类相斥的气场,他们其实是一类人,无可救药,义无反顾,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张家族长的那类人,“你爱他,你爱张瑞桐。”


  她爱,一直都很爱。


  “那,你恨他么?”


  她恨,恨他赐予一场梦,却让她很快又清醒。


  “做张家的族长夫人,你后悔了么?”


  “后悔又有什么用。”张恨山扶了扶她鬓边的发髻,“吴邪,你还是太年轻。我们张家人这样以百年为计的人生,哪有什么爱与恨的,都是没有意义。”


  “有意义。”吴邪的手指肚摩挲着手帕上绣着的纹饰,梧桐叶呈心形,秋风起残叶落,最后孤苦无依,就像充满遗憾的爱情,“爱与恨纠缠不休的这份感情,就是意义。”


  张恨山是张家上一任宅斗总冠军,张家人各个都说她一路赢到底,笑到了最后。她在张瑞桐走后,以前代族长夫人的身份强势执掌张家,先是与长老团斡旋一致,达成共识,推举闷油瓶上位成为新一任张起灵。再是重编族制,化整为零,一招金蝉脱壳,使得张家人在硝烟弥漫的战争年代里保住了山海两派的势力,为日后东山再起植入根基。


  前代夫人善于安内,张瑞桐辞世之后几个月时间就把临近崩盘的张家稳住了阵脚,更把族务料理得井井有条;而吴邪相比之下就更精于攘外,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整垮了和张家人缠斗近百年的汪家人。但吴邪佩服张恨山,佩服她巾帼不让须眉,佩服她能在诱惑面前急流勇退,佩服她居于幕后不贪羡权职,更佩服她能在万钧之际高瞻远瞩也雷厉风行,她已经具备了一位出色的政治家应有的觉悟和素养,并不逊于张家任何一位男性。以她清退海字派出境的果敢和决绝,这位张家的太后娘娘,铁血手腕甚至远在任何一位张起灵之上。


  可是吴邪同时也替她深感无奈,无奈于她赢了全世界,却输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更无奈于前代族长和他夫人之间的夫妻恩怨:越想相互靠近却相隔越遥远,人在枕边心却隔尽天涯,一场姻缘,激情退却,苟延残喘维系在两个人之间的到最后只剩一座座围城,两个人各自在对方的墙外。婚姻成了两个人名副其实的坟墓,成了即使拥有张家祖传神技也探不开的死穴,真乃至亲至疏夫妻。


  “恨山,恨山不是山。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你对爱执念太深,患得患失。才会为情所困,空留长恨。”吴邪对她的心境虽不能苟同,却深有感喟:一句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大局为重,张家那劳什子的使命就已经让太多的人一生错位历尽苦楚,最后抱憾终身了。


  无悔,却难无恨。


  张恨山以前代族长夫人的资历现身说法,想用个人的婚姻经历劝说吴邪放开,可其实最该放开的那个人,反倒是她自己。面前煮茶器下的小火一点点熄灭,平复下张恨山煎熬的心回归平静,“吴邪,你可一定要想好,你与我一样,既然立下决心选择了做张起灵的人,你终也会重蹈覆辙,过上和我一样的人生。”


  “非也,非也。无我,无我。我怎么对他,都是我的事,与他无关。”吴邪摇摇头,缭绕的烟雾里他慢慢坐化,屋外的斜阳刺破斑驳树影,透过窗纱,照在吴邪的身上,用金黄色的余晖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身。


  吴邪其实一直都很平静,他是顿悟真理之后看破红尘的人,智慧却超越了满天神佛。他双手合十,双目紧闭,虔诚地对着面前的墨玉麒麟像诚心祝祷,“我本无所求,更亦无所欲。但凭他想,皆遂我愿。”


  “他所想的永远会是张家和终极。”张恨山望着吴邪颈间的疤痕,伤未愈,血色犹存,和她心尖那道伤,并无二致,“就算你帮得了他,帮得上他,有幸为他延续张氏一脉。他日无论是谁做张家下任族长夫人,下场都不会好过你我今日。”


  “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吴邪狡黠一笑,“就算全世界都想让我们俩生四个,我也不能让小哥怀孕。”


  见张恨山无动于衷,似乎并不能懂他话里的意思,除了日常怀念胖子精准的接梗吐槽能力,吴邪也只得自讨没趣儿抛出了谜底,“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闷油瓶不是张瑞桐,他不会做前代那样的张起灵,同样,吴邪也定不会是下一个张恨山。闷油瓶就是闷油瓶,吴邪也就是吴邪。使命与信念薪火相传,每一代人却也都在书写属于自己的人生。


  也许,这也是一种传承。


  吴邪早已知悉了自己的命运,此行启程,他从天地之始处而来,往万物之终极而去,只为闷油瓶一人。他已无意去辩,自己究竟是做张家的族长老公还是族长夫人来得好。他心中自澄明,只要是闷油瓶所在,他就归于此地;只要闷油瓶所需,他便不离不弃;只要是闷油瓶所想,他即万死不辞。


  此情以外,都是小事。


  “如果我能回来,我就带着你们的末代族长一起回来。如果我回不来,就许我以发代首,当给你们张家赔命了。”吴邪揉了揉他新生的秀发,心里还有一点小不舍。


  “不必了。”张恨山在麒麟坐下金池水中净了净手,修长的双指钳起刀片,勾起来的小拇指撩起吴邪的头皮,替他连根削去了新生的若干烦恼丝。


  “吴邪,你果然比我更适合做张家的族长夫人。”


  “是么?”吴邪自信一笑,他的气息吹动麒麟金池中水波澜升,映在水面上的第三重门的倒影晃了晃,最后归于平静,浮现出瘦金体的嶙峋字迹。


  两相欢,生死共。


  

…………………………………………

我永远爱邪瓶!

  

  *清平调 其三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族长拿了青铜铃铛的母铃,那就把公铃铛给族长夫人好了。

  *邪瓶文里面玩族长夫人梗可真是爽爆了,尤其是带着逆向如懿传思路的玩,双倍爽感


  感谢你一直看到这里,这其实还是一封来自存稿箱自动发送的文档。从去年817回坑到今天,已经整整一年了,我一共写了一百五十多篇文,有连载也有独立短篇,累计53.2万字,构建了一个天马行空贼不着调的刀式狗血世界。当然私设如山的后果就是我感觉我应该给我所有的脑洞串一个串,然后就能集中给张瑞桐谢罪了。

  铁三角的故事还在继续,年近而立的我也还在坑里,现在正坐在人广剧院里看蛇沼婚礼,你呢?是否也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和亲友们一起“重启征程惊雷响”呢?网络创造物理条件,盗笔构建精神纽带,因为有着相同的爱好,素昧平生的我们走到了一起,在LOFTER上我们亲切地互相寒暄,即使屏幕外的我们天各一方,但是此时此刻,请允许我站在世界的中心呼唤一句:

  稻米们,节日快乐

                                             刀氏女

                                             于上海,2019.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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