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刀

第三章 战国旧事
03

四季拿着治里的令箭想要劝说斑和火核退兵回营，斑却认为治里临阵退逃是为不武，如今占尽天时，前线放火烧山便可一举取胜，战机贻误，便不再来。于是关押了四季，带着火核放火强行攻山。

但谁料，风向却是有异。火势逆转，伤敌不成，却损兵折将。斑只得赌上双眼报废的心态，强行冲锋以震杀气。柱间在前战中虽然受伤，但扉间仍在，千手一族严阵以待，这一场厮杀，便又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直到斑近乎脱力，被守地由治里派过来的增援一起解围，然后和族人一起退兵。

斑在前线重伤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泉奈已经病入膏肓。连日来他日渐消瘦，如今竟然略有些形销骨立，全靠治里每日施针放血才能稍微呼吸和进食。

琥珀不辞辛劳，衣不解带守在泉奈身边，送水送药，看泉奈这般痛苦，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回泉奈。

治里放心不下泉奈，但是显然四季说的斑眼疾爆发更令她忧心。于是将病重的泉奈托付给他的主治医师之后，便立刻单骑快马疾驰去了距离后方三十里外营地。

营地外只有一支军队守着，火核更是几日前就被斑派遣率领大军先回了守地，清点粮草，重整旗鼓。只留下他还要再留待几日，以便观察敌情。

斑叫仆从和手下点燃了屋子里所有的油灯，可面前却还是一片漆黑，甚至连模糊的光影也看不见。如今四面楚歌，他不敢声张，只能强打精神。知道斑已经失明的只有八代和流火两人，这二人是他的心腹。

他只期待明天他就能回到营地，彼时，就能和泉奈重聚了。毕竟，至少，幸好，还有泉奈在，卷土重来未可知。

治里被请进帐中的时候，斑正坐在案前擦拭着他的忍具，治里是何等心细如丝之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斑的眼睛，怕是快不行了——此刻斑擦拭的忍具并非是开刃的。

赶来的路上，看火核欲言又止的态度，恐怕火核对这件事，也是知晓的。

斑见治里第一句话，便是问泉奈。斑虽然远在一线，但从耳目的口中也得知，泉奈的伤势并不乐观，奈何前线战事吃紧，斑尚且也自顾不暇，更不可能分心去照看泉奈。治里为斑诊疗的手顿了一下，却也只是说泉奈伤得很重，目前还在诊疗，让族长做好最坏的准备。

斑听了后沉默了许久，竟然连呼吸也都滞住了。治里只是沉浸于治病，却看不见，斑此刻的心，都快被碾碎了。

那边泉奈的结果治里已经是心知肚明，这边斑的眼疾也是不容乐观。不成想，一夜之间，竟然要折宇智波两大力将，难道是天要亡我宇智波。治里心乱如麻，却也还装作镇定。斑没有召医师，反倒是派人来请她，自然也是不想要别人知道的。于是治里便将计就计，拿出冰块，先是冷敷，又拿出化瘀散来清血。

兄弟连心，斑能够感应到泉奈病中微弱的呼唤。就像小时候受伤之后发烧，都必须要哥哥陪着一样。

“我必须要回到泉奈的身边。”斑一把拨开眼睛上的敷贴，蹒跚着到营门口，“立刻，启程回营地。”

火核几日前，已经回到了营地，泉奈却如当时传闻一般，已经病入膏肓。一问病状的时候，医师便顾左右而言他，想来泉奈也却是朝不保夕了。

斑的眼睛，泉奈的身体，摆在宇智波面前的两大难题，如今都横在了火核的面前。如果他二人有任何差池，宇智波一族所面临的未来，恐怕绝非晦暗二字所能描述。

治里带着斑回来大后方的时候，斑甚至连样子都没有心思得装了，任由治里扶着他颤颤巍巍的进了泉奈的营帐。

泉奈好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一丝生气，皮肤和嘴唇由于病重渐渐失了血色，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这谪仙一般的人儿恐怕就像易碎的玻璃一样，镜中花，水中月，瞬间就消失在眼前。

只是，这样的泉奈，斑却见不到。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斑跪在泉奈的病榻前，凭着兄弟间的默契，抓起泉奈已经开始不自主发僵的手。指尖的热度还在，但是，斑能够感觉到泉奈的生命力在一点点的消弭，在他的眼前。

可是，他却看不见。

也许是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一直在沉睡中的泉奈睫毛轻轻晃了晃，缓缓的睁开了迷离的双眼——终于看见了他朝思暮想所惦念的人。泉奈意念指挥着手指慢慢伸直，最后指尖点在了斑的额头，用尽全力的气声，对斑说，“哥哥，欢迎回来。”

“泉奈……”斑的声音已经有了哽咽。

治里背过了身，不忍再看。她自幼跟随在族长身边，亲历战争与和平，在屠杀和肆虐的血色记忆里生长，亲眼看着亲人，朋友，恋人一个个的在战争中离她而去。现在，很快就要轮到泉奈——那个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走出帐外，空气还是带着血气的香甜，远处的硝烟依旧不断。